《最后的问题》是著名科幻作家阿西莫夫所作的一篇短篇小说。阿西莫夫本人认为这是他最满意的作品之一,读者和评论家也普遍认为这是阿西莫夫最有冲击力、最典型、最深刻的作品之一。
故事的主题围绕着宇宙中的热力学第二定律展开。在故事中,随着人类科技的进步,一台智能程度已经超过了人类水平的智能系统被建造出来。但是,只有这个智能系统才能对自己进行更新,因为它的智能已经远远超越了人类。在这个神秘的宇宙中,不断有人问智能系统:“宇宙的能量会不会被用尽?”或者“宇宙的熵能是否可以减少?”然而,电脑的回答始终是“数据不足,无法回答”。
最终,在整个宇宙的能量耗尽之前,自动电脑收集了足够的数据,并逆转了熵。于是,自动电脑说出了一句“有光吧”,并且光芒出现了。
(相关资料图)
尽管《最后的问题》的篇幅只有万余字,情节也相对简单,以人物的对话为主,但是它的结构清晰、内容丰富,涉及到的哲学和科学思想十分深刻。这个故事引起了读者对宇宙和时间之谜的思考,同时也反映了阿西莫夫对人类未来的展望和对技术的信仰。因此,《最后的问题》成为科幻文学中不可多得的经典之作,深受广大科幻迷的喜爱和推崇。
“熵”与“第一性定理”
熵为何物?这里先简单地回顾一下历史。
1824年,法国数学家和工程学家萨迪卡诺提出:热机的最大热效率只和其高温热源和低温热源的温度有关。这就是卡诺定理。卡诺提出的这个概念其实离推导出热力学第二定律只有一步之遥,但可惜的是,卡诺身患重病,年仅36岁就去世了。他生前所写的大量手稿被焚毁,幸得他的弟弟把他的小部分手稿保留下来。
卡诺去世两年后,他的一个学弟克拉珀龙读到了他的手稿,并在同年在学院出版的杂志上发表了题为《论热的动力》的论文,但没有引起学术界的注意。10年后,英国青年物理学家开尔文在法国学习时,偶读到克拉珀龙的文章,才知道有卡诺的惹热机理论,直到1849年,开尔文才终于找到一本他盼望已久的卡诺著作,德国物理学家克劳修斯也遇到了同样的困难,他只是通过克拉珀龙和开尔文的论文熟悉了卡诺理论。
仅仅一年之后,克劳修斯和开尔文就分别提出了热力学第二定律的克劳修斯表述和开尔文表述。克劳修斯表述为:热量不能自发地从低温物体转移到高温物体。开尔文表述为:不可能从单一热源取热使之完全转换为有用的功而不产生其他影响。两种表述在理念上是等价的。4年后,1854年,克劳修斯引入熵的概念,于是熵增原理也成为热力学第二定律的另一种表述,即孤立系统的熵永不自动减少,熵在可逆过程中不变,在不可逆过程中增加。
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说:“在每个系统探索中都存在第一性原理。第一性原理是基本的命题和假设,不能被省略和删除,也不能被违反。”毫无疑问,《最后的问题》的“第一性原理”就是“熵增定律”。
“熵”是涉及到世界本源的,如果熵可逆,甚至时间都可以被改变。
两个完全光滑刚性小球对撞,一个球代替了另一个球的位置,录像以后正放倒放是没有区别的,这里时间是对称的。
然而花瓶摔碎,人变老死亡,环境恶化,太阳熄灭,一切都要不可避免地走向毁灭,我们感觉为时间在流逝,是因为熵是不可逆的,体系混乱度在增加,最终世界注定走向毁灭。熵可以被逆转吗?宇宙大爆炸后形成了三代恒星,产生了重元素,产生了太阳系,富有秩序,从一堆无机物中产生了生命,复杂的大分子,精巧的生命,最终诞生了智慧,科技,这一切都是逆熵的。然而热力学第二定律告诉我们,这一切又是徒劳的。局部的熵减是以更大范围的熵增为代价的。整个宇宙的熵注定要不断增加的,时间注定要流逝的,所以从万物起源演化到重新崩溃就是与这一定律抗争却难逃宿命的悲剧。
正如《三体》中所言“一切都会逝去,唯有死神永生”——这种演化也就是所谓的“热寂”。
小说最后的问题,问的是Can entropy ever be reversed?
如果说entropy can be reversed,我们会看到这出悲剧可以结束,新的宇宙被前一个宇宙创造出来。这就是《最后的问题》想要告诉我们的题中之意。
“至宏大”与 “至纯粹”
宏大感与哀伤感,是我读完这篇小说的第一感受。阿西莫夫在文中显示出了用笔勾勒出宇宙命运的宏达格局,同时又表达出极其纯粹的科幻人文情感。可以说,《最后的问题》兼具“至宏大”和“至纯粹”两个特点。
“至宏大”体现在:
小说的视野极为恢弘,以熵增定律为核心点构造故事。铺陈了一段跨越亿万年人类历史的叙事,以超凡的想象力构建出了人类未来可能的存在形式与思维方式的极限,这种存在与思维事实上已经进入到了哲学的层面,然而这一切都还只是刚刚开始,到文章的最后,人类思维已化身为宇宙本身,与万物融为一体,甚至超脱宇宙之外,于浩渺的空间中思考这个最终极的问题。直至最后,所有的问题与神学相系,与宗教殊途同归,形成了一个美妙的闭环。
“至纯粹”体现在:
小说的篇幅短小精悍,内容高度浓缩。在我看来,本篇已经达到了科幻短篇所能达到的极致,无论是高度、广度还是精度、深度。正如译者所言:如此恢弘,又如此精巧;如此无情,又充满宗教般的悲悯,不可思议的宏大主题用如此清晰流畅又美妙的叙事轻松表达出来,阅读的快感和思索的重量完美融合,处处闪耀着幽默的火花。
《最后的问题》是一篇毋庸置疑的纯粹的科幻小说,不同于那些着力于人物与情节的长篇,《最后的问题》更专注于文章的科幻内核——“Can entropy ever be reversed?”本身。这不禁让我思考,究竟什么样的科幻小说算得上是一篇优秀的科幻小说。在复杂叙事中展现人物冲突,借以揭示价值观念,给读者以启迪,这当然算是优秀的科幻小说。在流畅叙事中表达宏观意志,借以游目骋怀,给读者以震撼,这同样算是优秀的科幻小说。
《最后的问题》正如后者。读完本文,我们会不禁感叹:短篇科幻小说能够达到如此高度,真的是高山仰止了。
科学性与宗教性
小说从人工智能时代开始,描写到人类文明终极走向和对宇宙图景的思考。在现在看来,每一段都能看到其它作品的影子,甚至暗合了阿西莫夫对信息时代未来发展的推想。
值得注意的是小说的写成日期,1956年。在这么早的年代,阿西莫夫就为我们预言了人工智能,自然语言处理,问答系统,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智能终端的出现,不得不让人佩服。
在小说的第一阶段,也即2061年的地球,人类创造出一个能收集信息处理分析并自我迭代的超级计算机,能够帮助解答人类提出的问题和给出解决方案。超级计算机的名字为Multivac——这正是现在我们构想的“高级人工智能”。
作者借笔下人物之口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怎样使宇宙的总熵大幅度地降低?”宇宙熵值不会自发减小,宇宙能量总有耗尽的一天。这个贯穿全篇的终极问题出现了,可Multivac说数据不足,无法回答。
在第二阶段,人类发展到了星际时代。“分子阀”取代了晶体管,地球行星AC计算能力增大,体积减小。
在第三阶段,人类数量呈指数级增长,填满了银河,能量再生(逆转熵)问题依然没有被解决。古老笨拙的“分子阀”被亚介子流取代,银河AC诞生。
在第四阶段,人类意识融合到了一起,在星系间思考着,同时人类躯体存放于某处。
一个又一个的人与AC融合,直到人的最后一个灵魂也融合了,只剩下AC存在在超时空中。
最终,宇宙死了,时间和空间都消失了,AC存在于时间和空间之外,终于学会了逆转熵。
“在又一超越时间的片刻之中,AC思考着怎样最好地做这件事情。AC小心地组织起程序。
AC的意识包涵了曾经的宇宙中的一切,在如今的混乱之中沉思、孵育。一步一步地,事情将会被做成。
然后AC说道:
“要有光!”
于是就有了光——”
最后九个字给宇宙的终极哲学问题赋予了宗教性,形而上的宇宙终极问题被拉到了现世生活。阿西莫夫引用《创世纪》,把大量的感情压缩到两句话里,铺垫全篇的情感在这九个字里集中爆发。真可谓神来之笔。
小说之前一步步的铺垫都是为了造成一种压抑的气氛。然后在文章的末尾,用不带丝毫感情的语句简练地扬,语句越短,带来的震撼越强烈。
作为一个囊括了“上个宇宙”所有数据的意识体,宇宙AC以一个超然的存在,用程序创造出了新宇宙。读罢,我们不仅仰头感叹:也许我们的宇宙,是一个无限的循环,而我们,不过是既定要运行的一段程序。
对于“怎样使宇宙的总熵大幅度地降低”这个复杂的问题,每一个读者都期待着一个科学信服的答复。阿西莫夫通过前面每一个阶段的重复铺垫,不断提高着读者对答案的期待。然后作者只凭借最后一句话,就突兀又不失优雅的给出一个科幻与宗教合二为一的答案。给人一种众里寻他灯火阑珊的意境,迷茫中不失方向,绝望中饱含憧憬。诗意盎然的一篇科幻故事,一句话回答完人生的三大终极问题,可谓高效。
PS:
本文的成神三要素一应俱全,搜集所有数据(全知),承担全部熵增(全善),汇聚一切灵性(全能),在无穷大的混乱和无穷小的执念中创造宇宙(要有光.exe )
总的来说,《最后的问题》这篇小说从物理学、哲学、人文主义等多个角度来阐述了人类及其文明的未来展望,对科技和人文的关系做出了深刻的探讨。阿西莫夫的思想和观点值得我们深入思考和思索。小说的结尾一句话“Let there be light!”更是成为科幻文化的代表性语言之一,启示我们去探究和追求科学真理,探索人类未来的发展方向。
人说:阿西莫夫只此一篇,便可谓之为大师。斯言不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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